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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1 / 2)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口一个“卿卿”,已教她确信了。

  霎时,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嗫嚅着道,“世子,你、你是不是……”

  月陇西微挑眉,“我是不是什么?”他淡笑了下,眸中似有警告。

  纵然乔芜脑子不好使,但看人眼色的本事还是有的,她被这眼神一吓,想要问出来的话就憋了回去,瞟了眼仍低着头闻着香囊的卿如是,她一口气闷在胸口,只得跺脚转身往房间里去。

  不消片刻,卿如是转头看去,乔芜已经收拾好仅有的两三件衣裳,背着个小包袱出来了。前几日怎么着都要赖着跟月陇西接触,如今真接触了反倒要走了。

  要说月陇西相看时那么些姑娘真不是白打发的。

  有些人生来便似他这般,风轻云淡的谈笑间就伤透了别人的心。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被伤的人有心,伤人的人无意罢了。要伤有心人,向来只需要最简单的薄情。

  天色已晚,真教她自己回去,万一出了岔子,卿如是也不好跟乔家交代,她喊住乔芜,“这么晚了你走回去不成?我给你唤辆马车,再带几个侍卫,送送你。”

  乔芜站定在院子里,边低声啜泣着,边等她。

  月陇西坐在位置上自在喝茶,瞥了眼院外,问卿如是,“需要我陪你同去吗?”

  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操作有多伤人。卿如是由衷道,“不了罢,她如今怕是不愿意再面对你。”

  月陇西莞尔,笑出了几分负心人的味道,“那你去罢,送到府门就回来。我让斟隐送她,你快去快回。”

  卿如是颔首。

  送到府门,乔芜看也不看她,眼瞧着停在门外的马车便钻了进去,斟隐跟上,卿如是叮嘱了几句后自行回院。

  她拐过距离府门不远的影壁,刚踏上回廊,便有几名小厮疾步走来,与她施礼后低声道,“卿姑娘,月长老请姑娘入院一叙。”

  卿如是微蹙眉,打量了他们几眼,“他唤我去我便要去?不去。”

  抬腿要绕路,几名小厮却在她身前一字排开,将她的去路拦住,轻声道,“事关修复崇文遗作,烦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

  “修复遗作岂是他能让我掺和的事?随意编排个理由就想哄我,还作出这番阵仗阻拦我的去路,我若真跟着你们去了才是脑子有问题。此时我若吼上两嗓子,招来了人,你们一个也说不清。”话音刚落,猝不及防间,卿如是抽出长鞭往几人脚边狠狠一笞,“让开!”

  小厮们果然被震慑,面面相觑后退开了些,让出一条路来。

  然而她刚走两步,就见月世德自己从回廊那头朝她走了过来。

  她微凝,瞧见了他手里拿着的一本书,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将手里的书递来,一言不发。

  卿如是随手翻了两页,心蓦地沉了下去,她面上半分波澜不显,镇定地挑眉问,“何意?”

  月世德并不答,“姑娘要在这里聊,还是室内一叙?”

  此时若跟他去了院子,反倒是心虚承认,愈发肯定他的猜测。毕竟这种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所以卿如是就猜他并非已经笃定,而是想要试探一二,加以验证。此事若教他肯定了,必然被拿去借题发挥,届时谣言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但若她抵死不认,月世德又有何办法?

  打定主意,卿如是慢悠悠一笑,“你的院子里净是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我可不敢再拿自己的清白作赌。便就在此处说了罢。”

  她将自己被下。药的事挑得明明白白,丝毫不避讳,月世德听着颇为刺耳,却也不与她计较,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验证。

  他并不屏退周围小厮,径自说道,“倘或只是字迹与用鞭的习惯相同,我倒是不觉得奇怪,行文风格巧合也算不得数,但若是连脾性和看我的眼神也相同……这世上真有这等稀罕事?”

  卿如是睨着他,眸露狐疑,“长老在说什么?是在拿我与旁人比较?我看长老的眼神难道有何不敬之处,让长老心底不舒坦了,所以来找我的不自在?”

  月世德见她神色无异,并不着急,“不舒坦?我却觉得,自打在书斋姑娘知道我开始,倒像是我从前惹得卿姑娘不舒坦过。不对……”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此番不该再称呼你为卿姑娘了……是否该唤你一声表婶?毕竟,当年女帝已下达旨意,将你从侍妾追抬为妻,入了月氏族谱,受一声表婶也无不可。”他的声音逐渐凌厉,沙哑的声线也磨不出一丝温和,分明是在试探,却端着不容置疑的态度。

  卿如是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月长老的族亲关系我不了解,但这史上被女帝从侍妾抬为平妻的唯有秦卿一人,原来长老是在将我与她相比较?长老究竟是在怀疑什么?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至今仍是颇为不解。难道长老怀疑……我是秦卿?”

  她忽地笑了,作滑稽之色,神情间净是嘲讽,仿佛听了个笑话。

  不待月世德渐惑的神色稍缓,卿如是讥道,“听说上了年纪的人擅长臆想,长老想出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实在可笑。你说我像一个遗骸已在黄土中埋了百年的人,是,我自己也觉得像,但你说我就是这个人,真真笑掉人的大牙,那我是借尸还魂?还是妖狐转世?长老信奉鬼神,胡言乱语,莫要教外边的人听去,以为长老到了入土的年纪,合该神志不清。”

  语毕,她作出无趣的神情,冷然嗤笑后自他身旁擦肩而过,毫不迟疑地往竹院走去。

  走过几步,又转过头来莞尔一笑道,“长老这声自降辈分的‘表婶’我本应生受不起,但若是长老执意活在自己的臆想之中,那便一直这般叫着罢,我习惯习惯也就受着了。”

  “你……?!”月世德噎了一口气,两指头颤抖着指向她,上了年纪的人噎了气便难以纾解,好一阵头晕眼花,身旁的小厮上来扶住了他才缓和些站定了。

  望着卿如是轻快离去的背影,月世德的眸色微沉。他应当相信直觉,但这番话的确动摇了他的猜测。

  并非卿如是一番嘲讽气噎了他才教他怀疑自己,而是卿如是太淡定,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差错,就连刚看到这本收录秦卿文章的书后转瞬而逝的惊讶与慌乱都不曾有。

  纵使这般,依旧不能打消他的怀疑。他知道卿如是不笨,顷刻间收敛并且掩饰情绪对她来说不过是脑子转得快或慢的问题,她脑子转得快,所以能迅速想通关键,继而收敛住情绪。亦是合情合理。

  搅乱了月世德的思绪,卿如是自己也不见得多淡定,她心神不宁地回到竹院,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整个人都陷入沉重的思考中。

  当年月世德年纪还小,本不该对她有过多印象,但那场毒打容不得他忘,月一鸣的仇他不敢记,秦卿这个崇文党的仇他却能记得死死地。

  后来二人不曾再见过,可既然身处扈沽,他又是月氏族人,秦卿在扈沽城中发生的一切他必定知道得清清楚楚。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或许也看过不少秦卿的著作,知晓她的字迹和文风。

  兴许,早在自己给考生的文章后面写完批语呈上去的时候,月世德就对她起疑了,于是找来秦卿从前的文章收录,想要验证他印象中秦卿的字和风格是不是与她一致。

  还有这用长鞭的习惯,以及她的脾性。

  月世德说得不错,上述任何一项疑点若只作单独的疑点,那根本不足为奇,可若同时凑在一起,又怎能不让人起疑?

  世人没有接触过她秦卿,再如何听说她冲动任性也不过是贴上性格的标签罢了,所以在这里没有别人会怀疑她。可月世德是个意外,他活得太长,见过秦卿,与她结过仇,后来的时日又把秦卿这个人给琢磨透了。